他枯坐着,像一尊被权力棋局踢出局的陶俑。
烟雾与人声散尽,廖得水才夹着砖厚的卷宗,踱着方步,停在祝一凡桌前,姿态俨然胜者。
“祝主任,小祝啊!”他脸上堆砌起一种混合了虚伪关切与居高临下疲惫的笑容,手指像敲木鱼一样重重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如同在敲打一具无形的棺材。“年轻人有冲劲,想干事,是好事。”他语重心长,却字字如刀,“但更要懂得规矩,注意方式方法嘛。通案组接下来要集中封闭讨论,统一思想。”他顿了顿,那虚伪的笑容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狰狞,“你嘛,先熟悉熟悉流程,把市局要求的那个文件实施方案好好写一写,写深刻点。通案这边耗费精力,就不占用你这个‘大才子’的宝贵时间了。”
冰冷的逐客令,裹着“为你好”的糖霜,狠狠砸在脸上。他的通案生涯,第一页竟成终章?屈辱与愤怒如高压熔岩在胸腔奔突嘶吼,桌下拳死死攥紧,指甲深掐掌心,渗出锈味的血珠,才堪堪压住那几乎掀顶裂穹的烈焰。
他抬起眼,成莹的身影在廖得水办公室门前短暂凝滞。她微微侧首回望,目光穿过空荡嘈杂、弥漫着权力余烬的走廊,落在他绷如满弓的脊背上。那目光里,是沉重的了然(败局已定),是深刻的悲悯(你也一样),更有一股无声的、决不低头的决绝(战斗未止)。旋即,她挺直脊梁,如宁折不弯的利剑,决然踏入走廊尽头那片光影交织的铁幕战场...
2、
整整一周,祝一凡像一个被放逐的幽灵。六楼办公室里,只有他敲击键盘的单调声响,打印机的嗡鸣,以及旧纸张散发出的霉味,如同他日益沉沦的心境。每一次经过那扇紧闭的通案组大门,里面传出的激烈争论声最终总会诡异地平息,化为一种狂热而整齐的附和。廖得水那低沉、不容置疑的声音如同战鼓,穿透门板,宣告着那个早已预定的结论正在被强力焊接、浇铸、定型。
那扇门后,正在进行着一场对真相的集体谋杀。
终于,那个决定性的通案结论日到了。祝一凡被隔绝在外,坐在六楼冰冷的角落,只能从同事兴奋或麻木的只言片语中捕捉着会议的进程碎片:
“…全票通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