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皇帝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他走回地图前,用手指在上面缓缓划过,仿佛在描摹一处早已深入骨髓的附骨之疽。

        “你来看。”

        朱由检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却又注定要将一切吞噬的悲剧。

        “此祸之根,在天。”他先指向了北方,“天气转寒,霜期提前,解冻延后。北地之粟麦种下或未熟先死;南国之稻米两熟变一熟,甚至颗粒无收!这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伯雅,”他的声音里透出一种彻骨的寒意,“这是一场天降的绝收之灾,波及整个大明,无人能免!”

        “天灾犹可悯,人祸更可憎。”他的手指转向了中原腹地,“若是朕不来陕西。那天下在这种情况之下——田地无收,百姓破产流亡。而朝廷为辽东战事,必然会加征三饷,国税更重。地方官吏再层层盘剥,十税五六!你让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除了拿起刀,随流寇去抢一口活命粮,还有何路可走?!”

        “于是,国之根基,便由此一节节烂掉了。”最后,皇帝的手重重地按在了九边长城之上,“流寇愈多,镇压军费愈巨。国库早已空悬,根本无力足额发饷!九边将士数月数年不见钱粮,是为国尽忠饿死,还是哗变求生?卫所军屯,被侵占殆尽,形同虚设。于是那流寇大军,便如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

        朱由检的手指,在地图上一端点着陕西,另一端,点着辽东的后金。

        “一内,一外。就如同两柄巨大的斧头,在同时用尽全力地砍向我大明这棵早已被无数蛀虫蛀空了心的参天大树!”

        他的声音在此刻变得无比冰冷,无比沉重。

        朱由检转过头看着早已面无人色的孙传庭,问出了让他灵魂都为之冻结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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