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牙的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混杂着无奈、痛苦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讥讽。
“迂腐,认死理,觉得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觉得账目清欠是分内职责,又自恃笔头功夫好,算学也还精通,便主动将历年相关的卷宗账册都揽了过去,没日没夜地埋在那一堆故纸堆里核对清算。”
黑牙的眼神变得空茫,仿佛看到了当年灯下那个伏案疾书、不时蹙眉凝思的清瘦身影。
“我娘劝过他,说这般卖力,也未必落得好,容易得罪人。我爹却只是摇头,说‘账目之事,关乎朝廷法度,百姓生计,岂能马虎?心中有鬼者自然怕查,我等秉公行事,何惧之有?’”
“......他便是那样一个人。”
“那段时间,爹回家越来越晚,脸色也越来越疲惫,但眼睛里却有一种......一种异样的光亮。有时会自言自语,说什么‘账目似乎有些蹊跷’,‘这笔款项对不上’,‘需再核验一番’......”
“我和阿姐只当是公务繁琐,并未多想。娘亲心思细些,眉宇间总带着些隐忧,却也只是更细心地照料爹的饮食起居,夜里总留着一盏灯,温着一碗粥。”
黑牙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事后方知的寒意:“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县衙里的气氛,就已有些不对了。”
“原本几个常来家里找爹吃酒、论诗文的同僚,渐渐不怎么登门了。路上遇见,笑容也显得有些勉强。”
“有一次,我替娘去给爹送伞,在衙门口听见两个书吏低声嚼舌根,说什么‘......主簿大人这次怕是较真过了头,要捅破天......’、‘......京城来的差事,哪是那么好揽的......糊弄过去便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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