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未料到她还会问到蒙恬,不过思及三年前那场在咸阳闹得沸沸扬扬的拒婚,他戏谑道,“他不肯死,孤暂时让人把他羁押在阳周狱。我记得他好像得罪过王姊。三年前他当众拒婚令王姊在县官显贵中颜面尽失。不如孤就借此机会处死他,替王姊出了这口恶气如何?”

        嬴略惊诧地看着他轻描淡写地决断一位戍边大将的生死,从前的公子胡亥口诎而笃厚,轻财却重士,现在这种天真的邪恶让她感觉陌生而可怖。

        “不可。”

        胡亥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嬴略,“怎么?一个戍边将军而已,王姊不会事到如今还对他念念不忘吧。”

        嬴略没有理会胡亥这种风花雪月的猜想,她的声音清醒又克制,“王兄已死,上郡之危已解。至于蒙恬,他毕竟是君父生前最为尊宠的忠信之臣,又在上郡经营多年,颇树威信,骤然将主将处死,恐会激起兵变,不如留待回京之后依法案治。耽误之急是太子打算如何处置君父的身后之事?”

        “丞相已谏言,上崩于外,大臣未附,宗室未信,若此时发丧,恐怕诸公子相争引得天下有变。所以只能秘不发丧,按君父生前规划的路线继续巡游,直至返回咸阳。”

        嬴略微微颔首道,“丞相侍奉君父数十年,秘不发丧一事甚有远见。臣亦可在辒凉车中为君父守灵,太子可对外宣称,陛下病笃,召臣日夜侍疾于榻前,未免耽搁病情,其他人非召不得入见。如此便可助太子隐瞒上崩于外的消息。”

        “只是……”

        嬴略稍作停顿,她本能地朝躺在榻上的始皇帝投去了敬畏的目光,“虽已入秋,暑气却未消,若按君父生前规划的路线继续巡游,太子打算如何保存君父的尸身?不会是想让君父躺在辒凉车中变成一车风干的鲍鱼吧。”

        胡亥好像还真的听赵高这么提过什么鲍鱼,他也本能地朝榻上的君父投去了敬畏的目光,仿佛他会被姊弟俩气活过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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