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姜眉多时一言不发,纪凌错心中悚然一惊,借着朦胧晦暗的月光,看清了姜眉脸上浅浅的笑容。

        幼时不论经历了什么样的事,不论她身上才受过什么样的伤,为了安抚纪凌错,她总是能对他露出有让人心中如沐春风的笑容。

        纪凌错神色一凝,抬手便去抚她颈侧的鞭伤——他大约能猜到姜眉一人在这魔窟里遭受了什么,可是看到这显而易见的伤痕以及衣物下更多的可能,他的心便一寸一寸的痛。

        “阿姐,你别这样笑……”他哑声说道,“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你再来安慰我。我想成为你的依靠。”

        姜眉知道阿错想问什么,抬起自己才长好皮肉的手在他掌心一笔一画地写:“阿姐必须喝药,这是发令的人要求的,不然拿不到钱,这本就不是你的事,你也不陪我送死,敬王不是好人,你千万要小心。”

        姜眉写得极慢,她每写出一个笔画,纪凌错的身子也跟着颤抖不停,直至写完最后一个字,姜眉轻轻侧过身,躲开他的视线,陷入无声的哭泣之中。

        她那被麻木和逆来顺受吞没的委屈,终于还是在亲近信任之人的面前宣泄出来。

        她很痛,很怕,她已经没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了,甚至在她走回这小院的路上,她都设想过自己迎来油尽灯枯之日,倒在未扫的落雪中,就此获得安宁。

        纪凌错努力去搜寻记忆中姜眉的声音,可是他一时竟寻找不到,只记得阿姐说话时的声音总是轻轻的,像是春日里柳梢上静静萌发的嫩芽。

        他不敢想以后再也听不到姜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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