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悲观主义
“比‘忽必烈’多一‘烈’,怎么讲?”崔媛媛明知故问,笑意盈盈。
“胡逼咧咧!”祝一凡按下咖啡机开关,声音干脆。
崔媛媛脸上那完美的笑容瞬间凝固,染上一丝被粗俗冒犯的羞窘红晕:“你…你就不怕我如实汇报给廖大?”
祝一凡转过身,倚着冰冷的咖啡机,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反问,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那敢问崔主任,您又是如何精准地知道,‘长毛怪’这个亲切的昵称,指代的就是我们敬爱的廖同志呢?”
崔媛媛:“...”
精心维持的气场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裂痕,她抿紧了嘴唇,眼神闪烁了一下。
咖啡机发出沉重的咆哮,浓郁的焦香苦涩瞬间弥漫开来,暂时压倒了空气中的谄媚和算计。祝一凡没有立刻去拿咖啡,反而就地在咖啡机旁,旁若无人地做了几个极其标准的深蹲。每一次下蹲和站起,骨骼都发出轻微而清晰的“咔哒”声,像生锈的齿轮在强行啮合,又像在进行某种古老而诡异的“心灵重力”仪式,将周遭无形的压力一点点沉淀下去。
办公室里陷入了更深一层的死寂,只剩下咖啡苦涩的香气无声流淌,以及崔媛媛书页翻动时那刻意放轻却依然刺耳的沙沙声。
良久,咖啡的喧嚣平息。祝一凡端着那杯深不见底的黑色液体,踱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暮色正以一种近乎掠夺的姿态,贪婪地吞噬着钢筋水泥的丛林轮廓。他望着那片急速沦陷、暗淡下去的城市天际线,背影显得格外单薄。声音忽然褪去了所有的戏谑、锋芒和伪装,只剩下一种被掏空后的、近乎虚无的平静疲惫。
“媛媛…”他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却带着一种疏离的疲惫,“争?我是真的…倦了。有时候想想,这人活着吧,拼命刨根问底,可能本质上就是一种规模浩大的‘西西弗斯行为艺术’。”他抬手指了指窗外,暮光将他的指尖染得微红,“你看这交警的日子,黑夜来得贼快,像不讲道理的劫匪。还没咂摸出点人情冷暖呢,冷飕飕的黄昏就‘啪叽’一声,直接糊你一脸。站在这六楼的悬崖边上,看着外面那片苍茫暮色,漆黑粘稠得如同打翻的墨斗,”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性,“悄无声息地漫上来,淹没路灯,淹没高楼,淹没视线所及的一切…这种时候,心里头就特别容易空,像个被戳破的气球。忙啊,转啊,一天天陀螺似的,到底图个啥呢?就像远处天边那点垂死挣扎的夕阳尾巴,红得再悲壮凄艳,也扛不住黑夜这泰山压顶般的重量,迟早给摁进墨海里,渣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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