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这位勤勉的新君本就抱有厚望,心系辽事实乃国之大幸,只是在他想来,皇帝深居宫中,对关外那盘根错节的死局,所知恐怕多源于奏疏章折,他今日前来,已备好腹稿,正准备为皇帝条分缕析,解说全局。
“其一,钱粮。辽饷之设,本为救急,如今反成国之巨蠹。天下财赋半数填于关外,然经户部、兵部层层画卯,再经督抚、监军之手,十成之数,能到士卒手中的不足其三!前方士卒缺衣少食,军械朽钝,纵有忠勇之心,亦无杀敌之力!”
孙承宗花白的眉毛不易察觉地一挑。
“其二,将帅。关外诸将,名为朝廷命官,实则拥兵自重,与国贼何异?平日虚报兵额以冒领军饷,杀良冒功以求封赏,党同伐异,视疆场为私产。战时则观望不前,互不援应,以邻为壑。萨尔浒之败,大军分进,互不统属,此其祸根也!”
话音至此,孙承宗原本微垂的眼帘豁然抬起。
“其三,人心。朝廷不能庇护辽民,将帅亦不肯体恤百姓,致使数十万汉家儿郎流离失所,转投建奴!我之民,变为敌之兵;我之土,变为敌之粮。彼辈为虎作伥,为敌前驱,熟悉我山川道路,此消彼长,国本已然动摇!”
“我之民,变为敌之兵……”孙承宗的嘴唇微微翕动,目光中已满是骇然与不可思议。
他穷尽半生心血于辽事,所虑者多为军略、城防,虽也知民心重要,却从未像朱由检这样,一语道破其资敌的致命本质!
“其四,国策。”朱由检的手掌重重沿着山海关到锦州一线划过,“自广宁失陷,我大明便尽失主动,只能步步为营,处处设防。以天下之脂膏,筑宁锦一线之坚城,看似稳妥,实则画地为牢,自缚手脚!敌来我守,敌去我修,敌绕道则我追,处处被动,疲于奔命!此非守国之策,乃是耗国之策,是坐以待毙之道!”
一番话,字字如刀,句句剔骨,孙承宗听得浑身冰凉,心头巨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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