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我娘我阿姐……他们就那么惨死在我眼前!我爹的血,我娘的血,我阿姐的血……都快把那片泥地浇透了!这笔血债,不是刻在石头上,是刻在我骨头缝里,融在我血液里的!除非我死了,骨头化成灰,否则绝不可能忘!”
苏凌适时地插话,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却又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看透世情的冷静。
“仇恨固然刻骨铭心,能催人奋进,亦能毁人于无形。单从表面听来,孔鹤臣这番劝阻,引经据典,情理兼备,倒也算得上是为你长远计、发自肺腑的长者之言。”
黑牙用力点头,脸上肌肉抽动。
“是……当时听着,字字句句,确是觉得恩公是真心实意为我好,怕我走上绝路。那份关切,不像作假。可我……我哪里听得进半分劝解?”
他继续回忆道:“孔大人见我态度决绝得没有丝毫转圜余地,脸上露出了极为难、甚是为我痛心的神色。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他在那间堆满书籍、弥漫着墨香与陈旧纸张气息的书房里,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他的脚步很轻,几近无声,他时而摇头,发出几不可闻的叹息,时而驻足,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内心正在进行着异常激烈的挣扎与权衡。”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我跪着的膝盖都开始麻木刺痛,他才仿佛终于下定了某种艰难的重大决心,停在我面前,目光复杂地俯视着我。那眼神里,有无奈,有怜悯......”
“他说,‘小友……你且起来说话。地上凉,你伤势初愈,莫要再添新疾。’他先是温和地劝我起身,见我依旧固执地跪着,才叹了口气,不再勉强,继续说道,‘既然你心意已决,仇恨的种子已然深种,老夫再多劝慰,看来也是徒劳无益,反而显得不近人情了。罢了,罢了……’”
黑牙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加重话语的分量。
“孔大人说,‘今日,老夫便破例,与你说道说道这报仇雪恨背后的残酷现实。’”
“他伸手虚扶了我一下,‘你须明白,自古以来,凡欲成大事、报大仇者,无论其最终成败如何,无一不是要先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真正地强大起来!强大到足以撼动你所仇恨的对象,强大到让你的仇敌在听闻你的名字时,都会从心底感到畏惧、惊恐!唯有自身足够强大,你手中的刀,才会锋利,才能砍得动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保护层,才能真正触及仇敌的咽喉!否则,空有一腔热血,满腹仇恨,不过是无根之萍,是螳臂当车,是飞蛾扑火,除了徒然送掉性命,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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