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缝隙缓缓裂开,门内并非想象中的灯火通明,反而涌出一股更为深沉、更为阴冷的黑暗,其中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是陈年木料、石壁苔藓、还有无数卷轴堆积的陈旧墨香混合着一种若有若无、极淡极冷的幽兰暗香,扑面而来,仿佛深宅本身在呼吸。
“请随我来。”左侧守卫低声道。
她率先侧身踏入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黑衣女子没有丝毫犹豫,足尖一点,身影如一道轻烟,紧随其后飘入门内。右侧守卫在她身影完全没入门后的刹那,也迅速闪身而入。
沉重的门扉再次发出那令人心悸的“嘎吱”闷响,在守卫合力推动下,缓缓地、坚决地重新合拢。最后一线微弱的石灯光芒被彻底掐断,两扇门板严丝合缝,重新化作一片巨大、完整、不可撼动的漆黑屏障。门前空地瞬间恢复了死寂,唯有山谷的风依旧吹拂,卷起几片新落的嫩叶,打着旋儿,无声地飘过那冰冷紧闭的兽首门环,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深夜里一个短暂而诡秘的错觉。
引路的守卫步伐沉稳,目不斜视,如同一个设定好路径的机关傀儡。黑衣女娘紧随其后,每一步都踏得异常谨慎。甬道并非笔直,曲折如巨蟒的肠道,她们沉默地穿行,只有脚步声在死寂中制造着唯一的、令人窒息的节奏。
偶尔,甬道侧壁会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低矮狭小的拱门,黑黢黢的门洞如同怪兽张开的巨口,深不见底,散发着更加浓郁的沉郁气息。黑衣女娘的余光瞥过,能模糊看到门内似乎有向下的石阶,盘旋着没入更深的黑暗。
不知拐过了多少道弯,压抑的甬道终于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了一道厚重的、布满铜钉的漆黑木门,守卫上前,以某种特定的节奏叩击三下。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处巨大的天井院落。头顶不再是逼仄的石顶,而是开阔的、被高耸院墙切割成方形的墨蓝色夜空,几粒疏星冷冷地缀在天幕上。院中并非花草,而是铺满了打磨得极为光滑的青黑色石板,在幽微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四周是数层高的回廊楼阁,飞檐斗拱沉默地刺向夜空,巨大的廊柱如同森严的仪仗。
每一层回廊都悬挂着极其稀疏的红色灯笼,光线血红,勾勒出层层叠叠、深不见底的廊柱与紧闭门窗的轮廓。整个空间依旧笼罩在一种刻意营造的、令人喘不过气的肃穆与寂静之中。
偶尔,极高处的回廊上,会有一两个同样身着墨色劲装的纤细身影如鬼魅般无声掠过,速度快得只留下模糊的残影,转瞬便消失在某个幽深的门户之后,不留一丝痕迹。没有交谈,没有多余的声响,只有一种无处不在的、冰冷高效的秩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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