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还固执地缀在枝头时,像被无形的霜亲吻过,叶片边缘已经微微枯萎。她的视线扫过窗外略些萧瑟的秋日景色,最后又将落点停留在依靠着窗台面露微笑看着她的、仿佛仍然鲜活的具时望,一时之间思绪发散,怔怔地出神。
人的记忆是一块容易消磁的硬盘,但有些事却是无论怎么格式化都抹不去的存在。
当记忆的硬盘开始被蛮横地读写,那些原本被她努力掩埋的褪色回忆又在脑中逐渐被赋予了色彩,鲜活起来了——
她又想起海因兹,记忆中那个不苟言笑的古板老头。
明明孤僻到连几个像样的亲朋好友都没有,却偏偏在人生的最后几年,忽然被冠上了“二十世纪最伟大的钢琴家”的名号,一时之间全世界都吻了上来。
她想起无数个连琴凳都爬不上去的年幼时光,想起这个无儿无女的孤僻老头搂着年幼的她,就像是全世界最普通不过的祖父那样,一味地夹着嗓音亲昵唤着她,Knuddelbar、SchmuseMaus……*
她想起老头皱巴巴却温暖干燥的大手轻抚着她的头顶,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发自内心的骄傲,对着拍摄纪录片的导演说道,这是一个,未来成就一定会高于我的孩子。
她想起具时望在后台为她戴上珍珠耳环,想起人生第一次在音乐厅演奏,想起自己坐在聚光灯下指尖飞舞,想起如潮水般涌来的掌声,想起舞台下方人群兴奋地喊着bravo,想起鲜花,想起拥抱……想起了人生最后一次演奏——
她坐在轮椅上,那是海因兹的葬礼。
真奇怪,老头明明不苟言笑了一辈子,偏偏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却是一副极为安祥和蔼的表情,仿佛是在发自内心地拥抱死亡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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