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路兵倒是收下了。可林秋水奶奶出殡那天,他最终还是没露面。
林秋水站在奶奶的灵堂前,望着棺椁前那盏摇摇曳曳的长明灯,心里头像被压了一块冰凉的大石头,沉得他喘不过气。他不是心疼那点钱,是寒心,寒的是这怎么说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人心。
“人啊,”他低声对身旁的三红说,声音里带着疲惫,“一旦钻进了自己那个认死理儿的牛角尖,就再也听不见别人的声音了。路兵只觉得我没去他孩子的满月宴,就是驳了他的面子,就是不尊重他。可他有没有哪怕一秒钟想过,他根本就没正式通知我,我怎么去?为什么那么自信,让你不用再通知我?通知一下不是更好吗?我事后知道了,立马补钱补人情,他还是不肯接过这个台阶。你说,这情分,还能往哪儿搁?还能怎么走下去?难道他就一点也不念我帮他安排进烟厂工作的事吗?难道他就一点也不记得小时候的友情了吗?”
三红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人就是这样,眼里头只能看见自己那点委屈,别人的难处,那是一点也看不见的。”
林秋水苦笑一下,那笑比哭还难看:“要是他当时让你再特意提醒我一声,这事不就轻轻松松过去了吗?可他偏不,偏要这样以牙还牙,互相伤害,用同样的方式给我难堪。结果呢?伤了多年的情分,断了同学的道义,他自个儿又图了个啥呢?”
他忽然想起佟伯伯对他说过的话。
那年,外甥龙龙来太平市上大学,佟伯伯和姐姐姐夫特地从北京赶过来送孩子。林秋水里里外外张罗,帮着办理手续、联系老师、领用物品,忙得脚不沾地,中午在大饭店用好菜好酒招待大家,安顿好学校的事,林秋水又开车把大伙送回到林家庄。吃过晚饭,柔和月光洒在宁静村庄,给一切都披上一层银纱。佟伯伯把林秋水叫到大门口,两人并肩站着,在这安静氛围里,佟伯伯缓缓跟林秋水聊起“感恩”的话题。
佟伯伯目光温和,带着一丝探寻,轻声问道:“秋水,你为啥对我们这么尽心尽力,忙前忙后呢?”林秋水微微一怔,旋即认真答道:“佟伯伯,首先,在工作上,三叔帮过我的忙,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所以感恩。再者,平常我跟姐姐姐夫来往多,相处融洽,关系好,在我心中,始终是爷爷以下的大家庭概念,而不仅仅是自己的小家庭,自然想为家人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儿。”
佟伯伯静静听完林秋水的话,微微点头,眼里透着欣慰与感慨。他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与温情,缓缓说道:“秋水啊,如今这社会,人心浮躁,真正知道感恩的人已经没几个了。好些年前的事儿,你还念念不忘,这份心意难得,说明你心地善良、懂事明理,更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现在好多人呐,只知道一味索取,得到别人帮助,顶多当时嘴上说几句感谢话,过后就把恩情抛到九霄云外,更别说感恩回报了。伯伯相信,好人有好报,你这么善良重情,以后肯定会得到福报的。”
佟伯伯那掏心掏肺、情真意切的话语,像温暖春风,轻轻拂过林秋水心田,让他心里泛起层层涟漪,感触万千,各种滋味在心头交织,难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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