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王婆、秦风、吕轼、高仕德……一个个或明或暗的歹人、贪官,先后倒在他的刀下。
血染征袍,快意恩仇。
但每杀一人,他心底那个叩问便越发清晰,如同擂鼓:靠手中这把刀,就算杀得刀口卷刃,虎口崩裂,又能杀几个?十个?百个?杀得尽这如蛆附骨、遍布朝野的贪官污吏吗?
大宋!这个以文骨撑天、却又自断武脉的畸形王朝!宋太祖赵匡胤一杯鸩酒释兵权,从此武将低头,文臣执笔便可定人生死,决族存亡!在这个朱笔勾魂、官袍吸血的炼狱里,屠刀再锋利,也不过是溅起血花的石子,只能砸出一点微不足道的涟漪。
唯有站上那金銮殿的棋盘,执子落杀,成为执笔勾魂的一员,才能从根源上,将这腌臜世道的骨架子,一寸寸、一根根地抽出来,剥掉皮,剔净肉,曝晒在烈日之下!用那支蘸满墨汁的笔,去勾画属于他自己的、贪官污吏的生死簿!
锁灵在意识深处的黑暗中低低笑出声,带着一丝洞悉和蛊惑:“废柴,你终于……想通了?”
西门庆的嘴角,在胡月和张庭看不见的角度,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至极、又带着无尽嘲弄的弧度。
是啊,想通了!
吕轼死了,化作了龙鳞锁里的药材两面针。
但他尸骨未寒,胡月就已堂而皇之地占据了他的大案,怡然自得地把玩着他生前最爱的青瓷茶盏。
这就是大宋!在这以朱笔勾决生死、以官袍度量贵贱的世道里,屠刀不过是溅血的石子,终究撼动不了这腐朽的根基。只有成为执笔的人,才能在这张巨大的生死簿上,勾画出属于他的、血色的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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