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忆起他执刀护在身前的姿态:染血的校服下摆猎猎翻飞,臂弯构筑的安全区里,她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这画面总在深夜烫红她的耳垂。而今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身畔,呼吸间飘着煎饼的葱油香。
“溪文,“她忽然出声,“那些传闻...“话音未落,木溪文已如惊弓之鸟弹开:“该去教室了!“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在长廊拉出斜长的影子。
少年抚过发烫的脸颊,阳光在指缝间熔成金液。几个男生曾挤眉弄眼地揶揄:“女神天天给你送点心,分明是...“木溪文总用战术分析般的严谨反驳:“友情支援行为。“他深信男女间存在柏拉图式的纯白地带,如同坚信小学时邻座扎羊角辫的女孩仍在记忆星河里闪烁——虽然那不过是童年光影的虚焦残像。
此时化学实验室飘来刺鼻气味,木溪文在走廊拐角驻足。玻璃窗映出他泛红的面颊,他困惑地嘟囔:“这冬阳未免太炽烈。“却不知身后十米开外,雅轩正摩挲着衣袋里新烤的蔓越莓饼干,包装纸上晕开一小块油渍,像颗融化中的粉红色心脏。
宿舍的鼾声如潮汐般起伏时,木溪文骤然沉入意识的断层。睁眼所见唯余床板悬浮于虚空,墨汁般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现身!“他对着虚无厉喝。
阴影开始凝结成形,无数黑影如墓碑林立。新添的几具轮廓尤其清晰——矮瘦少年脖颈的裂口还在渗着暗影,昨夜毙命的毒贩们正用空洞的眼窝凝视他。
“杂碎们倒是越来越热闹了。“木溪文的冷笑在死寂中迸出火星,“纵使尔等从地狱爬回人间...“他忽然爆发出夜枭般的狂笑,“我也能再送你们去喂一次野狗!“
黑影如退潮般溃散的刹那,电子钟幽蓝的数字跳至06:00。室友们仍在梦乡流连,少年们饱满的脸颊在晨光熹微中泛着蜜桃般的绒毛。木溪文扣上校服纽扣,金属扣反射的冷光刺得他眯起眼。十六岁的躯壳里装着千年血战的魂魄,这认知总在黎明时分割裂他的神经。
阳台铁栏凝着霜花,远处农舍传来破晓的鸡鸣。他望着天际线渐渐熔化的黑暗:“今日该有晴光。“这呓语般的期盼,是从“神佑之国“尸山血海里带回的唯一战利品。最初两年,他总在冷汗浸透的床单上攥紧玛利卡的相框,对着照片讲述被黑影撕咬的恐惧。如今噩梦已成老友,杀戮的快感则如附骨之疽——每道新增的亡魂都在将他推向深渊边缘。或许终有一日,屠刀将反噬持刀者,那时人人皆会惊觉恶魔早已寄生在少年皮囊之下。霜风掠过他唇边僵硬的苦笑,像死神提前印下的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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